第224章 逆 下

　　张荣方瞬间明悟，不再多谈，开始转移话题。
　　赵彦亭见状，也是微微一笑。说起了刺桐的另一股大势力。
　　“说起来，我们本地还有另外麻烦，这些麻烦和锁链帮相互扶持，正是处于张守教的职责所在。”
　　“可是乱教之事？”
　　“正是。”
　　赵彦亭点头，继续道：“在刺桐，一直有两支民间密教派，在暗中活动。
　　一支名为白十。一支名为逆。”
　　“白十教？逆教？”张荣方复述一遍，“这白十教，难不成和黑十教有关？”
　　“正是，白十教规模极其庞大，乃西洋诸国信奉国教，据说连他们的国王继承王位，都要先接受其教皇举办仪式。”
　　赵彦亭解释道。
　　“而黑十教，原本便是白十教的一支，在臣服我大灵后，更名独自发展而来。
　　至于那逆教，相比白十教来说，要弱小很多很多。破坏力也弱，只是无论我等怎么围剿，就是如跗骨之俎般，无法去除。
　　当务之急，是先压制白十教势力。”
　　“此事，想必郡主定是早有谋算，府督大人不必担忧，应该用不了多久，就能有所成效。”张荣方安慰道。
　　“这是自然，既然永香郡主亲至，此等贼寇必定如土鸡瓦狗、沙滩土堡，被海浪一冲即消。”
　　赵彦亭笑着点头道。
　　当然，话是这么说，但具体他心里怎么想，那就只有鬼知道了。
　　这些个人精，一个个早已将演技练就炉火纯青。
　　张荣方阅历不足，根本看不出真假。
　　正和他胡扯间。
　　长长的车队也慢慢开始靠近城池。
　　在距离刺桐还有数百米时，张荣方便远远望见前方景色。
　　宽阔平地上，矗立着一片不同色彩，不同高度，不同建筑风格的无边界城池。
　　没有城墙，只有一块块如同拼图般的建筑群。
　　很多都是他上辈子似曾相识的建筑风格。
　　欧式，阿拉伯风，简约北欧风，石堡，教堂等等等等。
　　尖顶，圆顶，平顶，多边形顶，各式各样的建筑在阳光下，反射处不同色彩的光芒。
　　这是一座有些七彩炫目的城市。
　　官道越来越宽阔，路面也逐渐变成了厚实的白石板铺就。
　　两侧还有按比例栽种的一颗颗不知品种的树木，树荫垂落下，有不少路人驻足乘凉休憩。
　　张荣方深吸一口气，闻出了空气中明显变多的水分，其中隐隐有着丝丝咸腥。
　　随着路面越发接近城区。
　　两侧官道外的平地上，也渐渐开始多出一片片建筑房屋。
　　房屋多是民居，建筑多是客栈酒楼。
　　随着距离越近，周围一条条路面汇聚到一起，过往的人流也越来越多。
　　前面开路的官兵开始敲锣，提醒路人让路。
　　张荣方坐在马车上，一眼沿路望去。
　　所见之处，白皮肤，黑皮肤，黄皮肤，三种肤色人群驳杂交错，居然不再是黄皮肤的人居多。
　　不少人卷毛金发，或者红发，棕发，蓝眼睛，绿眼睛，一看便是西洋人胡西人的外貌特征。
　　“说起来有个关于我刺桐的笑话。”一旁的赵彦亭开口道。
　　看到张荣方看向他，他便继续道：“据说有个来自意国的富商，第一次来我刺桐。他雇了翻译，住下客栈。
　　当天夜里忽然被饿醒，便想起来外出寻找吃食。
　　你知道，我大灵是没有宵禁的。
　　于是他便出门了。
　　临行前，那雇佣的翻译因为太困了，便给他划定了一条街的范围，让他就在这条街找吃的。不然很容易迷路。”
　　“那富商便答应了。”赵彦亭笑了起来。“结果，等到他出门，发现那条街的吃食都不是他喜欢的。
　　而对面一条街的小店反倒闻起来很香。于是他便想着，反正我就过去一点距离，很快回来便是。
　　然后，他就去了……”
　　“结果呢？”张荣方问。
　　“结果，那富商什么也没吃成。”赵彦亭笑道。
　　“这是为何？”
　　“因为，那条街，说的语言，完全是另外一种他听不懂的话。他们那边的人，也只卖给自己语种的人吃食。”赵彦亭解释。
　　“这便是我刺桐如今的情况。张大人有所不知，整个刺桐地区，已经统计在案的，便有一百三十二种语言。
　　世界百国汇聚此地，当真不是假话，甚至还可能说得少了。
　　而这些人群之中。来往者，不乏有强人高手，一旦为恶，得逞后逃之夭夭，根本无处可抓，无人可抓，防不胜防。”
　　张荣方了然点头。
　　对这地方的混乱，也有了初步了解。如此地域，确实极难管束……
　　但这些和他又有什么关系？
　　他来不过是打酱油的，只要有个地方能炼丹修行就行。
　　抛开这些念头，张荣方和府督继续闲聊，算得上谈笑风生。
　　车队慢慢进入刺桐城区。
　　给人的感觉，就像是进入了万国展览园，路边到处是不同风格的房屋夹杂着。
　　西洋雇佣兵，蛮横的铁甲剑士，红鼻子带弯刀刺剑的海上水手，骑着高头大马趾高气扬的白裤袜贵族。
　　还有全身蒙着白纱，只露出眼睛的传统沙国女性。
　　除开这些外，最显眼的，应该便是负责维护秩序的大灵官兵，一个个平均个头都有一米八。
　　他们全身着白甲，背着弓弩箭筒，手持铁矛单臂盾。
　　头盔下的丁字形缝隙，可以看到里面露出的眼鼻口。
　　装备很豪华，但这些官兵一个个懒洋洋的站在原地，根本不怎么管事，就像一座座雕塑。
　　张荣方甚至还看到有好些个都在打瞌睡。
　　嘭！
　　忽然一道蓝色烟花在右侧天空炸开。
　　看方位，应该是几条街外的区域。
　　一道远远的大喊声声嘶力竭飘来。
　　“苍天已死！神佛潜伏！吾等武人！何惧一死！若想挣脱，唯有大逆！！”
　　“异类把持朝政！压榨天下苍生！凡有血性者，当登高一呼，奋起反抗！！”
　　声音不是一个人在大喊，还有此起彼伏的很多人在喊。
　　其中有男有女，有老有少。人数不算少，但也不多。
　　也就十来个的样子。
　　张荣方皱了皱眉，看向一旁赵彦亭，还有其余官员。
　　发现没有人在意。仿佛这样的事天天发生一样，早已习惯了。
　　“没事，这就是逆教的人，天天到处喊口号。一个个跑得极快，我们总是没法抓到人，长此以往，也就懒得理会了。”
　　赵彦亭笑道。
　　“反正也没什么人在乎他们说什么。”
　　“……”张荣方看了眼永香郡主车厢方向，发现那边同样毫无动静。
　　他听着耳边一声声呼喊，心中忽然莫名的联想到拜神。
　　这些人……这逆教……似乎知道些什么。
　　叫喊声没有持续多久，也就喊了七八声，便迅速远去，离开。
　　周围人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。压根没人在乎。
　　张荣方联想起刚刚府督所说的笑话，如果笑话属实，那刚才的喊声确实没什么用……
　　因为听得懂的人，不多。
　　难以想象，一座城池居然有上百种语言……
　　很快，队伍抵达刺桐专门设立的接待处——远星居。
　　名字很小，只是一居。
　　但这接待处，实际上却是一片占地极大，位处一座叫韩陵山的小山山腰的建筑群。
　　其中亭台楼阁，假山假水，营造出小桥流水，南地大家的特别韵味。
　　张荣方一入住，便第一时间带人外出，前往药店询问。
　　什么守教镇压乱教，那都是永香的事，他先得找到自己所需的东西。
　　这一次没有师尊崇玄捣乱，果真相当顺利。
　　他就在远星居山下，随便找了个规格看起来不错的药店，便预订到了一株百年赤灵芝。
　　第二天就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。
　　定好药材，配药，张荣方紧接着开始找适合炼丹的地方。
　　而这种地方，需要地势宽阔，四周近处无人，还要有活水才行。
　　张荣方转悠了一趟，还没找到人，便先遇到了前来拜会的本地大道教道观——和兴观的观主。
　　“贫道千秋，接驾来迟，还请道子见谅。”
　　远星居内，张荣方所住的大院里。
　　张荣方坐在树下蒲团上，凝神打量眼前老道。
　　这老道全身皮肤皱巴巴，宛如老树树皮，两只老眼也浑浊不清，似乎有着高度老花眼。
　　明明他坐在院子左边，此人却对着中间抱拳。
　　“观主不必多礼，吾等教门并无高低贵贱之分。”张荣方起身，温和回应。
　　“道子入城时，可是听到城内有逆教之人大声呼喊？”千秋老道忽地询问道。
　　“正是，不知他们喊的什么意思。这逆教，又和我大道教有何瓜葛？”张荣方反问。
　　他不知道此人一来便提到逆教，是什么意思。
　　“道子可知，这逆教四处宣称，大灵诸教所奉之神，均是恶贼，要人绝不加入除他们之外的一切教派。
　　我大道教之前外出传教讲法，也被他们袭击过。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。”
　　千秋老道叹道。
　　“也就是说，我来此地，若是想要重振本教，必然会遇到逆教的针对，然后引起冲突？”张荣方微微皱眉。
　　“正是。”千秋点头。“所以还请道子务必小心自身安全。”
　　“多谢提醒。”张荣方点头，紧接着，他询问对方是否有丹炉购买。得到了确定消息后，才让其离去。
　　等到那千秋老道彻底离开后。
　　院落内的陈瀚，忽地出声。
　　“道子，说起那逆教，在下以前接触过一些。建议您还是小心些为妙。”
　　“怎么说？”张荣方眉头微蹙。陈瀚可是内法灵络，能让他主动提醒，可见对方对此事相当重视。
　　“是这样。”陈瀚解释，“如今大灵虽然是以拜神为主路。
　　但在很多年前，并非如此。那时候所有人都走武功宗师极境路线。
　　而现在虽然主体换了，但这类人依旧还有些在各地角落苟延残喘。
　　他们认为拜神会被神佛所控制，变成神佛傀儡。生死不由己。
　　所以一直坚持只靠自己习武的习惯。”
　　“你是说，这逆教，便是这般势力？”张荣方心中一动，这逆教似乎和他想得很像。
　　“正是。”陈瀚点头，“实际上，这群人，以东宗为最后的山头。前不久东宗也彻底被击溃，快要消失在历史长河中，被彻底淘汰。
　　不拜神，单独依靠人体，不说寿命，就是身体强度，刀伤剑痕，随便一支暗箭，一份剧毒，就能让人死于非命。”
　　他叹息道：“而就算是练到极境，练到宗师，也无法突破人身极限。被一枪打中，依旧无法抵挡，打中要害必死无疑。”
　　“那为何有些宗师级高手，会极其强大？
　　就算拜神能迅速提升增幅的话，只要踏入宗师，还是有些希望对抗吧？”张荣方问出自己一直以来的疑惑。
　　“败而不死罢了。而且……但凡宗师，背后哪个不是有背景势力？”陈瀚沉声回答。
　　“对于常人而言，宗师便是极限，是顶点。但对于拜神而言，灵络中三空层次超品，拜神后，能提升一倍全方位素质。
　　两者交手，灵络可以输很多次，但宗师，只能靠技巧周旋，只要有一次失误，便必死无疑。
　　您说，到底是宗师强，还是……”
　　陈瀚的话，让张荣方陷入沉思。
　　结合刚刚的逆教……
　　他忽地觉得，刺桐这地方……有些意思……
　　他会来到这里，很大概率不是偶然。